《御剑朝天歌》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苏明蒙川是作者“几度青山”笔下的关键人物,精彩桥段值得一看:早春三月,天气清凉;山林初醒,鸟虫啼鸣;朝阳未暖,晨雾漫漫不周山玄武堂的大门口处,草木之上的露水打湿了原本干松的土地,些许潮气游离在空气中路千钧望着门口那长长的阶梯,眉宇间浮现起丝丝疑惑“请问这位道长,此处可是不周山玄武堂?”阶梯之下,一名军官打扮的中年男子声音洪亮,恭恭敬敬地问道,随后朝着阶梯之上扔出腰间的玄金令牌在他身后还站列着几十名手持燧火枪的壮汉,皆似石狮子般岿然不动,他们身着精造...
壁水院的守门卫师赵未敦提着戒尺摔门而出,面带愠怒,口中不停念叨着什么。
苏明远远地走来,并和他互相稽首致礼,又客套几句,发问道“赵天师如此火气,莫非是那些小屁孩儿又在顽皮么?”
赵未敦点着脑袋,无奈道“这群无教无规的家伙,着实令人讨厌……”
院中的弟子大多数都是十三四岁的舞勺小儿,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岁,常常因微不足道小事而胡搅蛮缠、吵嚷打闹,弄得赵未敦日日烦乱。
苏明见赵天师快要发作,宽言安慰道“哎呀,都是些尚未立志的小孩子,犯不上跟他们置气。”
赵未敦把戒尺别在腰间愤愤然道“现如今的孩子,真的是缺乏管教!习惯于家中的娇横,打不得骂不可,些许的苦痛就哀天悯地——既然如此都还来不周山作甚……”
话音刚落,院门里面就传来一下沉闷的撞击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嚎啕大哭。
赵未敦暗想不妙定是那些学生之间的冲突斗殴!
于是他抽出戒尺冲推开门。
院修不如堂修那般要求苛刻,年纪大点的总是会欺负年纪小的,就连打架也是习以为常。
苏明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遂紧随其后。
院中,黑色石板铺就的方形场地,四面皆立着高约三尺的木质灯架,一排排双层小楼把其余的空地填满。
只见场地中央,学生们聚拢着,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围在中间。
那少年洋洋得意,环抱双臂,微微昂首,眸子却朝下瞥视着。
目光尽头,一名看起来刚过十岁的学生抽泣着蹲在地上,拇指和食指间紧紧捏着一块破碎的纸片,背后的灯架还有一道浅浅的碰撞痕迹。
心中怀着不屑,那少年迈步到他近前俯下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封缺角的信笺,晃了晃,挑逗道“哭什么哭!不就是一封信吗?喏喏喏,本少爷还给你便是!”
缓缓抬头,那学生犹豫片刻,抹掉眼泪,怯生生地探出手指,想要把信封拿回来。
不料那少年却倏地退出一步,嘿嘿笑道“谁愿意要你的破银票,这么点钱都不够本少爷吃顿饭呢!”
旁观者也都嗤嗤哄笑起来。
少年名曰徐子睿,家族显赫,乃是大虞帝国之一方富贾;那学生名曰吴天赐,只是西北荒川之地的穷苦孩子。
依仗着家里有钱而带来的优越感,徐子睿总是欺负那些比自己年纪小而且还不敢反抗的学生。
壁水院的院修天师是他的族叔,因此对这些事尽是睁眼闭眼,不予受理追究,更加放纵了他的恣睢。
死死握着拳心,泪水擦落鼻翼,吴天赐恨恨地看着徐子睿硬扯开信封,把里面那三两张布满汗渍的宝钞一一撕得粉碎,扔于脚下。
“呦呵!还敢瞪我!”藐视着吴天赐,徐子睿嗔怒着甩开巴掌打去。
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赵未敦高声呵则道“住手!”
围观者见是卫师,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欺辱同窗,霸凌弱小,动手打人,成何体统!”赵未敦指着徐子睿的胸膛汹汹责骂道。
当他教训学生时,虎目圆睁,表情严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可是徐子睿却浑然无感。
“赵卫师何出此言啊?”徐子睿的言语中表示着挑衅的意味,吊着嗓门道“谁见得是本少爷在欺辱霸凌啊?!”
一些围观者闻此,赶忙远离场地;还剩下一些好事者,却皆沉默不语。
“你……”赵未敦无言以对,嘴角因愤怒而抖动着。
因为院修天师绝对控制着壁水院的诸多事宜,比如各位天师的提拔贬职以及所有学生的会试准考,而徐子睿有足够的话语权去干涉,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难道赵天师想打本少爷吗?”
徐子睿慢慢靠近赵未敦的耳畔,搭掌低语“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再无缘无故遭到处分,可莫要怪本少爷!”
曾经,赵未敦也因相同的事情责罚过他,没想到他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反咬一口,诬陷是赵未敦冤枉的自己。
结果可想而知,赵天师被降级——从副院主左迁至守门卫师。
…………
场地外围,苏明傍着灯架,远远旁观着。
苏明当然清楚他的一切情况,七年前徐家逼着他来到不周山的目的,就是防止某一天,他的嚣张跋扈会招惹权贵,从而给整体家族带来灭顶灾祸。可是,山海也难憾人之本性。从壁水院接收他的那日起,关于他压迫同院学子的恶性事件就屡见不鲜。
这七年来,院修天师不让他参考堂修会试,就是变相的袒护,这也助长了他在院中的嚣张跋扈。
苏明深谙,此类问题难以解决,也不想插手。
世间之不公,莫过于被默许且包庇的恶意!
一滴细密的碎雨点在他的额头上,他挥手抹掉,翘眼望天。
阴霾遮蔽天幕,云间释放着断断续续的苍白闪电,阵阵凉风刮着。
那只苍首雕和草鹭之间的战斗尚未结束。尽管草鹭的身体已经血淋淋,但是求生的本能依旧促使它扑腾着伤残的翅膀。苍首雕貌似非常亢奋,左右撩拨着它,想要在它临死之前戏耍一番。
观察少顷,苏明心生厌恶,平推出臂膀,欲召唤横刀杀掉苍首雕,可是却根本不得反应。他似是想起来什么,挠挠头自嘲一声。
场地连接院门的宽阔大路,撒满了圆卵石。苏明力贯脚梢,铲起几颗,迅速探指夹住,瞬间运劲投出!
虽然他神识散尽,但是武功还在,放射暗器的功夫自然也是精湛。
圆卵石速度如疾电,轰轰雷声的衬托下,更显威慑。
那苍首雕被击中颈间的要害,惨叫不得,直直垂下;同时那草鹭也因受到惊吓,猝然失去气力而降落。
苏明略感惋惜,快步上前,想要去看看它是否还活着。
…………
怒火燃烧于胸膛,彻底掩盖了赵未敦的顾忌。他挽起袖口,举起戒尺。
徐子睿冷笑着闪避开;院修天师徐如法正巧出现,不分青红皂白,勃然喊着“赵未敦,你要干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谴训。
灯架下,吴天赐可怜兮兮地站出来解释道“师父!赵卫师都是为我伸张才打徐公子的!”
“哦?”徐如法眯着眼问道。
“因为……因为……徐公子欺负我!”吴天赐微微颤抖着说。
“胡说!”徐如法严辞令色道。
“真的!”
“那他为什么只欺负你,不去欺负别人呢?”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徐如法竟以此反问过几乎所有被霸凌过的学生。
吴天赐听罢,满脸委屈,泪水夺眶而出,无话可说。
整所院子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吴天赐的哽咽,还有徐子睿那似有似无的讥讽。
此事就这样漠然置之,徐如法拂袖而去。
徐子睿趾高气昂地徘徊在吴天赐的旁边,眼中充满狡黠。
“要么跪下给本少爷认错,要么就以后等着被收拾!”
吴天赐也害怕着,他沉默半晌,只是倔强地掸掸衣襟,没有弯腰屈膝。
见他并未按自己说的做,徐子睿心中特别不爽。他俯视着他,正准备踢出一脚,却被那苍首雕的尸体砸中,不由得朝前趔趄一步,蜷膝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苍首雕翅展约有半丈,重逾两石,加之是由高空坠落,瞬间便将徐子睿拍的头晕目眩。
吴天赐不知所措,围观者哑然失笑。
“是谁,胆敢暗算本少爷?!”
明知出了丑,徐子睿捂着脑袋挣扎着站起来,揉揉染着血渍的脖颈,大肆咆哮道。
黑云压日,雷声迟迟,玉珠直直。
雨水透打着衣服,场地上的围观者却越来越多,皆眼巴巴等着一出好戏的上演。
徐子睿环顾四周,发现了令他丢脸的东西。他谩骂着,不停地狂踩那具尸骸,好像这么做可以把刚才出的丑全都补回来一样。
这是他在众人面前第一次丑态毕露。
那些围观者捂嘴憋笑,笑他的气急败坏且狼狈不堪。
“大家快瞧,天上还有坠物掉下来呐!”
受到提醒,徐子睿还来不及躲,就又被草鹭击中,险些载倒,手忙脚乱的模样像极了溺水之犬。
此举直接引得哄堂大笑。
…………
草鹭被徐子睿的身体垫了一下,又一次弹起。不等它落地,眨眼之间,苏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腾空,掠过人群,稳稳接住了它。
不幸的是,草鹭已经断了呼吸。
苏明捧着它的尸体,怅然若失。
…………
同一天内被嘲笑两次,换做是谁,都会挂不住脸的。勿论是从未被摆弄过的徐家少爷。
注视着苏明离开的背影,徐子睿大概寻思出原委,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四下里那时隐时现的取笑更是令他抓狂不已。
“喂!站住!说你呢!害得本少爷如此难堪,还想一走了之吗?!”
苏明不想理他。
见苏明不以为意,徐子睿恼羞成怒。
“你他娘的聋了是吗?难不成自废修为还能把耳朵搞废了吗?”
此言一出,满院愕然。
一方面,山门内的人尽皆了然,就算是院修天师遇到普通的堂修学子,也要敬其三分——这是不周山的规矩——更别说是玄武堂副堂主。
另一方面,对巅峰修炼者来说,修为等同于至高无上的荣誉,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废掉,这都将是他心中最不可触碰的痛楚。
而现在,徐子睿却无视门规,公然不尊;甚至恶语相加,故意刺激苏明的疤痕!
赵未敦不禁诧异,怔于原地,惊讶地看着该如何收场。
空气突然沉寂,雨点仿佛凝滞。
苏明迟疑着停下脚步,酝酿少顷,猛然回身,狠劲把徐子睿踹飞,飞出足足三四丈远!
不学无术的徐子睿招架不了苏明的全力一击,重重摔在滂沱的泥浆中。
“是不是觉得本堂打不得你,竟敢和本堂叫嚣!既然你诚心找死,那好,本堂今日就代替山门,清理垃圾!”
苏明一把夺过赵未敦手中的戒尺,掂起又攥紧,用它的边棱朝徐子睿的大腿抽去!
这种疼痛钻心刻骨,即刻蔓延全身,徐子睿嚎啕大哭,一边挨打,一边爬向徐如法居住的小楼。
淅淅沥沥的雨落声、连续不断的鞭挞声和撕心裂肺的哀叫声,无不震撼着大家的心灵。
谁都没有想到,苏明竟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回击徐子睿的恶意!
以恶制恶,恶人还需恶人磨!
…………
“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人命啊!”赵未敦心想。
虽然他也或多或少地憎恨徐子睿,但是身为天师的责任感还是让他保持着理智。他示意近边的一个学生,去通知路千钧和司空彦二位堂主。
雨越来越小,徐子睿的腰下已渐渐失去知觉,沉沉晕厥过去。
一摊摊殷红从他的衣服渗漓出来,与泥土相融,点点腥味弥漫。
破裂的,不止是他通体的血口,还有他倨傲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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